第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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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直到第二天的中午,恩雅才彻底的清醒过来。她躺在医院的病房内,正打着点滴。阳光从窗玻璃照过来,一屋子的温暖,一屋子的光亮。她昏睡了太久,咋一睁眼,接触到这过于明亮的光线,觉得眼睛刺痛而酸涩。她很快的又阖上了。不等她再次的睁开,心怡高大的嗓门在她耳边叽里呱啦的开始说着。

    “你总算是醒了,可把我吓坏了。今天上午你没去上班,你大哥打电话到咱们幼儿园,说你发烧住院了。刚才咱们同事都来看望你了,你死死的睡着。她们都走了,留下我照看着你。”

    伴随着心怡的述说,恩雅在枕上转动着头,她看到了她的左手手背上插着针管,床上方吊瓶内的液体正一滴一滴的通过针管向她体内输送。她再四处的看着,看到了床前小桌上的一束鲜花,康乃馨。它此时正沐浴在阳光下,红色的、黄色的花朵,素雅洁白的的满天星,俱闪烁着耀眼的光华。恩雅的目光也定定的停留在那里,有些困惑、有些迷茫,有些不安。她微蹙着眉峰,咬了咬干涩的嘴唇,轻声的、如同耳语一般的说:“我到底是怎么了?要你们兴师动众的来看我。你刚刚说,我是发烧了?”她搜寻者心怡的目光,询问的、疑惑的凝视着心怡。

    “虽然只是发烧,但是烧的好重,病的好厉害。”心怡耸了耸肩,带着满是欣羡的口吻继续的说,“可惜你昏迷着,不知道你大哥有多么的焦急担心,苍白憔悴,好像天都塌下来了。咱们同事都以为他是你的男朋友,各各都羡慕的不得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有没有跟她们解释清楚 ?”恩雅问,眼光下意识的室内扫视了一圈,“大哥呢?这一切是怎么回事?我到现在还稀里胡涂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干嘛要解释呢?说不准他对你还真是痴心一片呢!”

    “你胡说什么呢?”恩雅轻声呵斥着,但是莫名其妙的,她的脸微微有些发烧,“你明知道的,他是我的哥哥。”

    “他对你可真好,恩雅!”心怡大大的赞叹着,“从昨天夜里,他不眠不休、不吃不喝的在病床前守候着你。你快醒之前,我才将他赶开,他简直憔悴的不成人形。我让他去买些东西吃。他临走前,还千叮咛万嘱咐,千不放心万不放心的。”

    恩雅闪动着睫毛,内心满是深深的感动,她轻声的、动情的说:“大哥待人总是这样,温存体贴,热心善良。”言罢,她努力的回忆着,她记起了自己在陆家楼梯上坐着的那一幕,记起了云岚、希雯的谈话,但在那之后,她实在记不起什么来,只觉得脑海中一片迷惘,一片茫然。

    希尧回来的时候,恩雅已输完液,她烧退了,精神也好了许多。她斜靠在床头,正含笑的、愉快的听心怡说话。

    一看到他,心怡立刻住了口,她看了看时间,站起身子,伸伸懒腰。

    “我得赶快回去上班了。”她说道。

    希尧手中提着一个饭盒,进门后,他的目光询问的、关切的望向恩雅。

    “你醒了,恩雅,感觉怎样了?”

    “我很好。谢谢你,大哥!”恩雅唇边漾着淡淡的笑容,柔声的低语。

    “大夫刚才来检查过了,说已经好了,可以出院了。”心怡插嘴说。

    “是吗?”希尧的脸上露出欣慰而喜悦的笑容,看到心怡要离开,他又说,“等一下,心怡,吃了饭再走吧。”

    “我来之前已经吃过了。再见,恩雅!再见,大哥!”她一阵风似的很快的卷到门口,很快的打开房门。

    心怡已走了出去,希尧把饭盒放在恩雅窗前的小桌上,他追了出去,在房门口,他对着心怡远去的身影,扬声喊着:“谢谢你,心怡!”

    “不客气!”心怡回头喊了一声,大踏步的离去了。

    希尧折回到恩雅的床前,他向恩雅俯下身子,伸出宽大而温暖的手掌贴在了她的额头上,试着她的体温。他的手一触及到她的肌肤,她整个人仿佛触电一般,一股温暖的暖流袭遍全身。她仰着脸,抬起眼,大睁着一对盈盈然,美丽而晶亮的眸子,定定的注视他。她的心头,有一种别样的情愫在暗暗的滋生。到底是什么,她分析不出,思索不出。只是,她破天荒的第一次的觉得她和大哥之间,也应当男女有别。这样的想法,让她没有了以往的在他面前的那种轻松自在、无拘无束。她有些拘谨、有些紧张,有些不安,也有些羞涩起来。是啊,想想也是的。让他这么一个大男人伺候她在病床前,而他们之间算是什么关系呢?想着,她垂下了头,轻轻的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希尧试完她的温度,他的手缩了回来。她的叹气,让他的心头一紧,他担忧的问:“怎么了,恩雅,你不舒服吗?”

    “不是的,大哥。”恩雅迅速的说,扬着睫毛,飞快的扫了一眼希尧,又旋即的低头,无助而不安的绞扭着双手,“你对我太好了,我,”她顿了顿,“我无以为报。”

    “别胡思乱想了,来吃饭吧。”他平静的说,把那束康乃馨竖起来靠墙搁放,而后打开了饭盒的盒盖,立刻的,一股好闻的饭菜香味四处飘散着。

    恩雅精神一震,吸了吸鼻子,使劲的嗅着。她实在是饿了,她跳下床,冲到小桌前。这一刻,那个往昔的她又回来了,他在她的眼中又是那个熟悉而亲切的大哥哥了,她可以在他跟前撒娇调皮,可以不经思考、冲口而出。

    “大哥,我饿的简直可以吞下一头牛,待会儿你可不许嘲笑我的吃相。”

    “当然不会。”希尧笑着说,“我煮的青菜鸡蛋面,很清淡,你可能会吃不惯,但你现在适合吃这个。”

    “大哥亲自煮的,我太感动,也太荣幸了。”恩雅嚷着,在小桌子旁边的床沿上坐了下来,希尧把饭盒往她面前推了推。恩雅用饭勺搅动面条,更多的热蒸汽散发着,袅袅的上升,更多的香味弥漫飘溢。她捞起一勺子面条,正要往嘴里送,忽然停住了。

    “大哥,我只顾着自己,竟把你给忘了,你吃过了吗?”

    “我吃过了。”他说着,准备着要出门,“我去找一下大夫,再顺便办理出院手续。”

    他说完,开门出去了。恩雅独自一人坐着,突然的胸口像堵塞着什么似的,没有了一点食欲。她用小勺不停的在饭碗中搅着,神情恍惚。出院了,又该回到那个家了。她对那个家充满了排斥、充满了恐惧。她无奈而痛楚的悲叹一声,而后,下意识的盛起面条往嘴里送着,咀嚼着,往肚子里咽着。就这样的,她一勺一勺的慢吞吞的吃下去,味同嚼蜡一般。最后,饭菜已冰凉,她还有大半碗没有吃下。她把勺子放到饭盒中,又把饭盒向桌子中间推了推,不想再吃了。

    希尧不知道离开了多久,现在也不知道是几点了,病房里没有钟表,她也没带手机。她看了看窗外,日影西斜。日光透过玻璃窗斜斜的映照在东边的墙面上,光束里,飞尘在轻舞。她的视线跟着光束转到墙面上,靠墙搁着的那束康康乃馨上半部还沐浴在阳光中,但光线已微弱了很多。她伸出手,摘下一朵红色的花来,仔细的审视着,红色的花朵,开的绚烂、开的热烈、开的如火、开的娇艳。她再放在鼻尖下嗅着,直入肺腑、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萦绕着,牵引着她的思绪飞扬,飞扬在千里之外那逝去的岁月里。那曾经的几日,那有过痛有过泪、有过挣扎有过矛盾、有过困惑有过猜忌的几日,那在当时并不算快乐的几日,留在记忆中的却全是美好、全是眷恋、全是不舍,回忆起来是满腹心酸、满腹悲苦、满腹伤痛。慕云,她心中辗转呼号这一名字,悲悲切切的泪水不可遏制的夺眶而出,滑落睫毛,向下滴着,濡湿了脸颊、濡湿了花瓣、濡湿了手指、濡湿了衣衫。

    房门响了,希尧走了进来,手中拎着一个装着药的塑料袋。恩雅一惊,慌张的又是用手背、又是用衣袖檫拭泪水。忙乱中,那朵小小的花跌落在她脚旁的地面上。希尧默默的走上前去,弯下腰,捡拾起那朵花,花朵贴在他的掌心,凉凉的、湿湿的。他的心中掠过一阵深深的怜惜之情,他把手中的袋子抛到床上,猝然的把恩雅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前,拥住了她,用充满感情的声音,哑声的说:“你刚刚病了一场,神经脆弱的很,想哭你就痛痛快快的哭吧。在我的面前,你无须压抑、无须克制、无须掩饰。”

    被他问这样的一弄,她的泪水又来了,象开了闸的洪水,汹涌个不停,靠着他宽阔而结实的胸膛,感受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,她渐渐的感到了慰藉与力量,渐渐的,她的泪止住了。但她懒洋洋的不肯离开他的怀抱,显然他也没有放开她的意思。他们二人就这样的亲密的相拥着,仿佛时间之河停止了流动,仿佛天地万物皆不存在。

    有人轻轻的推开了房门,他们二人浑然不觉,仍忘形的、陶醉的拥抱着。直到有东西重重的落在地上,发出较大的声响来。他们才受到震动,惊慌的分开了,望向声源处。房门口处,佳琪正俯下身子,她的手提包掉在地上了。她拾起后,挺直了身子。她穿了件白色的长风衣,黑色的长筒靴子,她站在那儿,亭亭玉立、高贵优雅,自有一股不凡的气质。她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直盯着希尧,眼底深处的神情是复杂难言的,但她只是淡淡的说:“希尧,你的电话一直关着机,我担心会有什么事。我打电话到你家去,阿姨告诉我恩雅病了,你在医院,所以,我就来看一看。”说到这,她的眼光转到恩雅身上,“恩雅,你怎样了?”

    恩雅一时仿佛有些回不过神来,机械的回视着她,机械的说:“我好了,谢谢你的关心。”

    “好了就好。”她淡然的说着,目光又回到希尧的身上。

    希尧在她的凝视下,缓缓的、从容不迫的说:“昨天晚上,恩雅发烧了,人事不省,我送她到医院来。她一个人,孤单而无助,我就一直的陪着她、照料她。”他停歇了一下,“我的手机大概是昨晚就没电了,我这样的一忙,就什么也顾不上了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你早点告诉我,我能帮上一些忙的。”佳琪说,带着薄薄的嗔怪。接着,她话题一转,“可以出院回家了吗?需要我做些什么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什么了,恩雅已无大碍,大夫给开了些药,出院手续我也已办好,可以回家了。”希尧说着,一面着手收拾东西。他把恩雅吃了一半的剩饭,端出门外去倒掉刷洗。

    他离开的这段时间,佳琪旁若无人、一脸冷淡的往房里走去,走到了窗前,而后,她就漠然的凭窗而立,望着窗外。恩雅也不不去看她,她默默的拿起了希尧带回来的那个塑料袋,从中抓出一盒药来,她的双眼死死的盯在药盒上,看了半天,也不知道上面都是些什么字。她的头脑纷纷乱乱的的想着一些东西,佳琪应该不是对她和希尧有什么误会,才对她充满敌意与排斥的,佳琪八面玲珑,善于应酬,和谁都能说的上来,但一直的对她,有种本能的疏远与冷漠。想到这,突然的,她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宿命感,陆家的女主人注定是和她合不来的,不管是现在的也好,未来的也罢。

    希尧再回到病房来时,他们三人已准备要走了。希尧捧着花,提着装药的塑料袋与饭盒。他走在前面,佳琪其次,恩雅走到了最后面。他们到了病房楼前的停车场,待恩雅、佳琪在后排的座位上坐好后,希尧才打开前排的车门,坐在驾驶座上,发动车子。他们一路上,都是默默无言,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,车子内的气氛滞重而沉闷。

    到了陆家的门口,希尧停住了车子,他们都下了车。希尧关好车门,锁好车,然后拿钥匙打开了院门。门开后,他候在一旁,等着佳琪、恩雅先走进去。此时,已是傍晚了,夜雾在四处游弋。他们快走到一楼的客厅门前时,听到了客厅希雯的大声说话声,很显然,她是知道恩雅回来了,是故意说给恩雅听的。

    “妈,若雁已出嫁,恩雅还有必要再在咱们家住吗?而且,我也看不出你有喜欢她之处。”

    走在恩雅和希尧前面的佳琪,突然的停下脚步。她站着不动了。希尧和恩雅也跟着停下来了。他们三人都安静的站在那儿,屏声敛气,都想知道云岚接下来要说什么。但是,他们每个人都怀着不一样的心情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可以这样说?”云岚愠怒的说,“咱们家可是积德行善之家,我喜不喜欢她,我都不会赶她走。相反,我倒是很欢迎她留在咱们家住。”

    “难不成她也要从咱们这儿出嫁?”希雯很不赞成云岚的说法,用一种讥讽的口吻说。

    在希雯说话的同时,佳琪也按耐不住的推门而入了,她的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恼恨和不满,她看来也不赞成云岚那样的回答。但是,走进客厅后,她很快换上了另一幅神情,她笑容满面的和云岚、希雯打招呼。

    云岚、希雯应该是没有料到佳琪会跟着一起来,她们母女二人意外极了,都马上一扫之前的满脸的阴霾与怒气,站起身来,笑脸迎人。

    “佳琪,是你啊。看到你,我太高兴了。晚饭在这儿吃吧,我去准备。”云岚首先说,声音里是满满的喜悦。

    一贯对人横挑眉毛竖挑眼的希雯,对着佳琪却是一脸谄媚的笑。

    “快来坐下,佳琪。牵牵在上舞蹈班,我这就去接她回来,咱们一块吃晚饭。她可是想你想的厉害。天天念叨着要舅舅赶快把你娶进门,好天天见到你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很抱歉,希雯姐,我晚上几和个朋友约好了要一起吃饭,等一会我就走了。”她说着,眼光又望向云岚,“阿姨,今天别准备我的饭了,改天我再来。”

    佳琪说话的期间,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希尧与恩雅,他们在客厅站了一会儿,然后,希尧拉着恩雅穿过客厅,就要上楼。佳琪见状,也赶忙的跟了过去。他们三人一前一后的爬着楼梯。留下在客厅内的云岚、希雯母女两个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。

    “这算是什么鬼?”希雯愤愤的叽咕着。

    “什么鬼?”云岚变了脸色,把气都撒向希雯,恨恨的说,“还不快去接牵牵,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?”

    希雯脸都气绿了,她咬牙切齿的对云岚吼道:“ 你有本事,你去凶招你惹你的人去,我又没招你惹你,你对我凶什么?当我是软柿子吗?”她点着头,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冷冷的迸出来,“你总怪我拿牵牵当出气筒,骂我泼辣凶悍。我今天总算知道了,我这都是从你那继承来的,这是咱们家的优良传统,那就是,做母亲的如果有气,做女儿的就活该倒霉、活该受气、活该遭殃!”

    她吼完,转过身去,头也不回的、气势汹汹的冲到门外去了。云岚望着她远去的背影,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,她浑身颤抖的、虚弱乏力的跌坐进沙发内。

    在二楼,希尧随着恩雅进了她的房间。恩雅喘气的、疲惫的在床边坐了下来。希尧接了杯热水,端给恩雅,并遵医嘱让她吃药。佳琪一直的在门口站着,冷眼旁观着这一切。

    恩雅服完药后,希尧关怀的、细致的、柔声的说:“你躺下歇歇吧,晚饭我给你送来。”

    恩雅仰着脸,她的脸色苍白,越发衬得眼珠乌黑晶亮,她弱弱的一笑,点着头,轻轻的嗯了一声。希尧的心猛的一阵抽痛,他的鼻子发酸,眼眶充泪,他很快的转过身子,快步的向外走。佳琪也转过身去,向楼梯口走着。她身后的希尧轻轻的、小心的掩上了恩雅的房门。这之后,他回到自己的房门前。佳琪发觉他没有跟上来,迅速的回头叫住了要推门进屋的希尧。

    “希尧,一起下楼吧。陪我到外面一会儿,我有些话想对你说。”佳琪恳切的说。

    “那么,到我屋里来说吧。“希尧说,他的嗓音里透着疲惫与困倦。

    “那好吧,我说几句话就走,你也好好的休息一下,你昨夜大概一宿未睡吧。”佳琪体谅的说着,跟在他后面,走进了他的房间。

    恩雅已在床上躺下,她很清楚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,她很好奇佳琪究竟要说些什么。她仔细的侧耳聆听着。他们二人进屋关上房门后,好大一阵子静悄悄的,没有丝毫的声响传来。但是楼梯上却响着轻轻的、细碎的脚步声,不细心听的话应该注意不到。有人在上楼,不用想,一定是云岚。而那两个人应该是都没有留意到这声响。佳琪这时开始说话了,她的声音虽然不大,但是能听得出她在说什么。

    “希尧,我妈是一番好意,她费了不少功夫、托了不少人才帮你谋到教育局的那个职位,你不稀罕、不领情也就罢了,可是你不能误会、记恨我妈啊,她绝没有瞧不起你的工作的意思,她是为你好,也是为我好。更不该的是,你因此而迁怒于我。咱们两个,打小相识,相知不可谓不深。而咱们两家的深情厚谊,早在咱们的祖辈时就已结下,不可谓不源远流长。”她越说声音越激动,声音也越来越大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那个意思,我想你才是误会了。”希尧插嘴解释道。

    “但是你对我是越来越冷淡了,越来越失去热情了,对我父母也失去了那份从前的亲近与关怀,打从中秋节以来,你从未踏进我家的家门一次。”佳琪委屈的、痛心的喊着。

    希尧沉默不语,佳琪继续的说下去。

    “我父母希望我们能尽快的完婚。咱们两个多年的情分,我很珍视,不忍割舍,只是,不知道你是否也是一样?”

    “我、我……”希尧犹豫着、结巴着。

    佳琪大声的、幽怨的、生气的说:“我放下自尊、不顾脸面、低声下气的讨好你,就算换不来你的真情告白,难道还换不来一句你的肺腑之言吗?”

    希尧郑重而歉然的说:“对不起,佳琪,我想我们还是分手吧!”

    一时间,有片刻的沉默。然后,是佳琪飞快的打开房门声。飞快的冲出门外的脚步声。接着,是云岚一迭连声的、焦灼的、激动的喊着:“佳琪!佳琪!”她还咚咚的追着跑出了几步。然而,佳琪不理会她,径直的、跌跌撞撞的狂奔下楼。

    云岚停止去追佳琪,她迈着步子去了希尧的房间。

    “希尧,你这个混账东西!你是鬼迷心窍了吗?”

    云岚正怒骂着希尧时,希雯接着牵牵回家了,很显然的,她对于之前和云岚的争吵早已是忘得一乾二净了,她扬着洪亮的嗓音,一路的嚷着上楼来:“妈,你在楼上吗?我在门口撞见佳琪哭哭啼啼的从咱们家跑出去,问她怎么回事,她什么也不说,这到底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到底是怎么了?”云岚正在气头上,对她也没什么好气,“你们姐弟两个,就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又扯上我了?”希雯腾地也是火冒三丈。

    “当着孩子的面,你们别吵了。”希尧不满的、愤懑的说。

    立刻的,希雯尖着嗓子怒喊着:“牵牵,你个死丫头,谁让你跟上来的,给我滚下楼,写你的作业去。”

    牵牵委屈的、带泪的喊着:“好了,我下楼就是了,你凶什么凶吗?”她一溜烟的跑下楼了。

    牵牵走后,楼上有一阵难堪的、压抑的沉默,这沉默压迫者希尧他们三人,也压迫者躺在床上的恩雅,她觉得心慌意乱,她真想逃开,逃得远远的,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、恩恩怨怨。但是接下来希雯打破这沉默的话语,她更是觉得刺耳,她掩上了耳朵,不想再听,可是那一字一句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入她的耳膜。

    “希尧,是你惹佳琪生气了吧?”希雯尖刻的问。

    “我们分手了。”希尧说。

    “分手?”希雯先是错愕,接着是恼怒异常,她愤愤的骂着:“杨佳琪这个死妮子,仗着家里有钱有势,就可以为所欲为吗?她耍弄了我们希尧这么多年,眼下希尧都快三十了,被她一脚踹开了。不行,我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!”

    云岚被她弄得是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“你有没有先弄清楚状况,是希尧提出的分手。”

    “是希尧要分手?”希雯满是不信任的说,“怎么可能?希尧,你是脑子进水了?你是神志不清了?你是昏了头了?你这样一胡闹,我也要跟着倒霉。博涛因为佳琪父亲的缘故,对我还有几分忌惮。你和佳琪一分手,他恐怕也非要和我离婚。”

    云岚嗤之以鼻的说:“如果博涛是因着这样的缘故,才和你维持着婚姻关系。这样的男人,不要也罢!”

    “说来说去,还不都是你的不是?”希雯愤恨的对云岚喊着,“非要让若雁从咱们家走,这下好了,她带走了所有的好运,她现在是幸福美满,春风得意。留下咱们一家子愁云惨雾、凄风苦雨。”

    啪的一声,云岚甩给了希雯一记响亮的耳光,并恨恨的骂道:“你给我收起这种该死的论调。天作孽,犹可恕,自作孽,不可活。你不快乐、你不幸福、你抓不住男人的心,那是你自作自受、咎由自取!”

    希雯恶狠狠的回击道:“好!你打我!你骂我!你够狠!我作孽,我不可活!那么你呢?你就很得意吗?就活的很自在、很快活、很潇洒吗?好,就算你可以不在意我的死活。那么希尧呢?你一向引以为豪的宝贝儿子,他现在不也是让你伤透脑筋吗?这是谁的错呢?都是我的吗?哼!”希雯嘲讽的、冷冷的哼着,“这是怎样的一个家庭?你是怎样的一个母亲?这一切简直让人疯狂!”她喊着,飞跑下楼,并大声的叫着牵牵,“牵牵,赶快收起你的东西,咱们离开这里,永远都别再回来!”

    听楼下传来的动静,她们母女两个是很快的走了。这之后,是沉沉的静寂笼罩着整个陆宅。恩雅安静的躺着,轻轻的吐出一口气,她把捂在耳朵上的双手,轻轻的挪开。好久、好久都没有任何的声响,云岚、希尧应该还在楼上,但是却不闻有一丝一毫的响动,静的令人倍感窒息与压迫,仿佛他们插翅飞走了,周遭再无一丝生的气息。她默默的、不安的想着,因病体未愈 ,精神不济,不一会儿,她沉沉的坠入了梦乡。